歌枝枝放飞自我

【地水风】娥皇女英（二）（三）

*过渡章跑跑剧情，土鳖狗血恶俗，不多打tag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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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事的是一座傍山而建的小城，因着处在交通要道上，过路商旅颇多，显得繁华热闹。师青玄是个喜闹的，一来就要去最大的酒楼，却被师无渡的扇子一敲脑袋，斥道，“事情未办完，怎么先想着吃饭？”

师青玄一下蔫了，讪讪道，“哥，雨师的牛还要吃草呢！你得先让我们吃饱才能干活呀！”

“胡说，你下来前不是刚吃过？”

“我……我没吃饱。”师青玄底气不足地道，他从前和明仪出来，第一件事就是找个酒楼，美名其曰探听消息。明仪从来不会驳他的主意，依着他吃喝玩乐。师无渡这一来，风师大人就如见耗子见了猫，可谓是好好收了一把骨头。

见兄长满脸怀疑，师青玄连忙说，“而且，明兄也饿了！”

师无渡一愣，想到某人大小仙宴上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，扭头看了看他。明仪淡淡道，“我饿了。”

……

片刻后，三人来到了最好最高档的酒楼。师青玄犹对哥哥的差别对待敢怒不敢言，在通灵阵里对明仪大吐苦水。闲话间，店小二已是满脸殷勤地端上了菜，道，“客人，您的菜上齐了，有什么需要的再叫我。”

师无渡瞧了眼开始忙于吃饭的明仪和忙于喝酒的师青玄，道，“你先等着，我们有事情问你。”

“哎！”这店小二在城里最大的酒楼跑腿，察言观色的功底早就炉火纯青。他见这白衫公子雍容华贵，神情倨傲，显然不是普通人，连忙道，“小的一定知无不言，言无不尽！”

一边的师青玄举杯笑道，“小二，你们这儿的酒不错！自酿的？”

小二道，“哎哟，您这可问对人了！这酒啊，叫‘零陵酒’，是用旁边山上一种奇花酿的，清香醇厚。那花只长在这儿的山上，在别的地界就寻不到啦！”

“这倒有意思。”师青玄念念不忘，师无渡知他好酒，也没管他，单刀直入问那小二道，“你可知此地最近可有什么命案发生？”

小二一听，脸上的笑容隐去大半。“客官刚来便听说了，真是坏事传千里。”他愁眉苦脸道。

他想来这故事讲了千百遍，熟门熟路娓娓道来。

“我们城里，自古有个传说，说山上有一座仙子庄，里面住了一位仙女，身娇体柔，貌若天仙。”

“仙子长居山中，寂寞冷清。因此，有这么一个说法，如果前去的客人能，嘿嘿，叫仙子满意，不仅可以得到美人，还能得到长生的灵药和万贯钱财。”他摇摇头，“因此过往的客人都想去一亲芳泽，原本也无碍。可谁料，前段时间起，竟然有人丢了性命！”他左右张望，压低声音道，“且寻到的尸体上，那活儿，都被割去了！”

“什么仙子庄，分明就是一个妖怪庄！”师青玄道，“哪有仙子会出手伤人的？”

小二道，“客官你有所不知。那传闻还有后半截，如若前去的客人不能叫仙子满意……那就会被割去阳根，丢出来喂狗。”他摇了摇头，“前去的都是些高大健壮的外地客人，想要抱得美人归。可惜他们没有自知之明，非但没得到美人和财宝，反而成了那女子刀下亡魂！”

师无渡冷笑道，“明明知道危险，却还要自投罗网。这些人贪好美色，丢了性命，也算是求仁得仁了。”

他丢了一锭金子打发了那小二。对方欢喜的捧着下去了，二人面面相觑，看着明仪默不作声地大口吃饭。直到他擦了擦嘴，放下碗筷。师无渡才道，“你们如何看？”

师青玄道，“裴将军若在，定要亲自会会那女鬼，然后明光殿又要多出一则佳话了。”

师无渡有点想笑，这的确像是裴茗会干的事。又看到明仪一张冷淡的脸，笑意微敛，道，“地师大人如何想？”

明仪淡淡道，“还能如何，直接上去砸了那女鬼的老窝。”

师无渡分不清他是真心还是假意，想了想，道，“走一趟是肯定要的。这样吧，青玄留在山下，我跟地师大人去那女鬼老巢一探究竟。”

“为什么不带我？？”师青玄果不其然跳了起来。

“那小二说来，她喜欢高大健壮的男子。”师无渡道，“你去干什么？留下面喝酒吧。”他虽不如裴茗健壮，但身量比师青玄还是要高一些。辅以法术，在凡人里也是十分出众了。

师青玄十分不服气，“我怎么了？我可以变……”

“你待着吧。我给你把那花带回来就是。”明仪开口了，原来是师青玄惦念着方才小二说的那酿酒奇花。师无渡见师青玄立刻改口道“一言为定”，心想，“这鬼王好生厉害，一开口就拿捏住青玄要害。”胸中气闷，无以言表。

他支开青玄，一是不想弟弟卷入危险，二是要逮个机会好好质问这只恶鬼——传音入密难掩神色，难保不会被心思七窍玲珑的青玄察觉端倪。

“你是怎么回事？不是恨我兄弟二人入骨么，却又在此与青玄惺惺作态。”师无渡蹩眉说道。二人走在城外的山道上，周边草木茂盛，葱蔚洇润。

明仪瞥了他一眼，道，“那水师大人是想要在下杀了师青玄？”闻言，师无渡眉毛一扬，恫吓道，“你敢动他！”却见明仪低笑起来。

“你笑什么？”

“笑你。”明仪悠悠道，“我既答应了不伤他，便不会动他一根毫毛。贺某和尔等不同，言出必行，大人大可不必以己度人。”

一句话堵得师无渡说不出话来。这只鬼并不如何为难师青玄，却以看师无渡吃瘪为乐。师无渡以为他是在盘算着什么更大的阴谋，丝毫不敢放松警惕。

二人走到一半，忽闻前面路上传来一阵幽深的香气。那香气沁人心脾，闻之叫人心旷神怡。二人都是腥风血雨里闯出来的，当下警觉起来。“这花或有古怪。”师无渡道，却不听明仪应答，扭过望去，只见那鬼王蹲在一边的草丛里，不知道捣鼓些什么。

“你做什么？”见不得别人无视自己，师无渡不快地过去一看，却见鬼王手中捏着几瓣翠绿色的叶片，上面缀着几点小花，有蓝有紫，张牙舞爪，那奇妙的香味便是这里传来的。

“你弟弟要的花。”明仪说。

水横天顿时无语，想这黑水沉舟为了取得弟弟信任竟能做到此种地步，心中更加忌惮。万一青玄得知他这位好朋友的真面目……不行，不想了。他暗下决心，一定要找机会除去此人。

随着他们前进，香气愈加幽深，那小花也是越发茂密，取代了原先葱郁的树林连成一片。直到面前豁然一片开朗，一片花田出现在眼前，五彩缤纷，香气袭人，宛如仙境。

“到了。”师无渡止住脚步。

花田中央，坐落着一座高大漂亮的楼阁。那楼阁平白站在那里，突兀得紧，但来此的游客多半抱着旖旎的心思，反而像是进入了桃花源。几名彩衣女子在楼阁前玩耍，一看到他们，便顿时兴奋叽叽喳喳起来。

“两位公子，随奴家进来吧！”一名粉衫女子朝他们走来，娇笑道，

“好浓重的鬼气。”师无渡在通灵阵里对明仪道。对方没有应声——他才发现通灵法术被屏蔽了，暗暗吃惊。

想不到此地的法场竟也如此强大。水师想，看来，他们是进入一名可与鬼王比肩的凶鬼的地盘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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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女子把他们带进了阁中。想不到这楼内竟别有洞天，一进门，花木扶疏，清歌缭绕，和师无渡想象的俗艳之景大不相同。

“两位公子从哪里来？如何称呼？”女子开口道，声音婉转动听。师无渡觉察她身上鬼气微弱，想来最多是个“凶”，道，“在下姓杜，从皇城走商途径此地，这位是我同行的朋友，姓贺。”

明仪抬了抬眼，似乎没有对“姓贺”这件事表达什么意见。女子听他们从皇城而来，笑容愈加殷勤，“杜公子，贺公子。你们在这里稍作等候。待歌舞结束后，会有专人领你们去歇息。”

师无渡这才发现，那歌声竟来自大厅前面的高台上。悦耳的鼓乐声中，几名纱衣女子翩翩起舞，让人沉醉。但师无渡自小潜心修道，不好女色，只觉那女子搔首弄姿，无聊不已。

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排豪华吃食，鸡鸭鱼肉样样俱全，还有醇香的美酒。师无渡放着筷子没动，一扭头，却见明仪毫不犹豫地吃起来了，不禁惊呆，低声斥道，“这鬼地方的吃食来路不明，你竟然还敢乱动？”万一有毒怎么办？

“我饿了。”明仪冷冷地说，手里筷子不停。师无渡拿他没法，心道，毒死你算了！

鬼王当然不会被毒死。二人对观舞没什么兴趣，吃饱喝足后，便有两个美婢前来引他们歇息。

“杜公子，请您跟我来。”一名粉衫女婢道。师无渡眉头一皱，道，“我和我朋友一道，可行？”若要分开他和黑水沉舟，难保出什么事。

那女子仿佛听见什么笑话般，咯咯嬉笑起来，“您要和您朋友一起睡？那您可走错地儿啦，南阳馆在隔壁山头呢！”

僵持间，明仪却已经跟着一个黄衫小婢走了，连个眼神都没给师无渡。水师感到尊严扫地，愤懑不已，对那女婢道，“随便你了，带路便是！”

女婢引着师无渡进了二楼一间厢房，房内香气袭人，烛影幽幽，令人昏昏欲睡。纱帐后面，一个窈窕人影若隐若现。

“公子可算来了，叫奴家好等。”那声柔若无骨，婉转动听。换做寻常男子，此时骨头一定酥了。

可惜师无渡不解风情，那女子娇声软语和灵文朗诵公文声在他耳中无甚区别，当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。“你便是此间主人？”他观察帷帐多时，觉得那女鬼不过是一个“凶”，便出口问道。

女子娇笑一声，“奴家不过在馆里讨口饭吃罢了。公子要见玉小姐，还得先过了我这关。若奴家觉得可以，才能带您去见她。”

师无渡听得烦闷，这意思是说，要见到传闻中的“仙子”，还得过五关斩六将。这再厉害的男子，不也得被她们榨干了？最后榨不出东西，便由得她们拿去修炼。他心中剔透，自是不肯上当，喝到，“你这女子好不啰嗦，快叫你们主人来，不然别怪我不客气！”

那女子被他骤然爆发的法力吓得瑟缩成一团，却在这时，门开了。

一名蒙面女子走了进来。师无渡一见她，心中一凛：好重的妖气！

那女子不像是青楼妓子，倒像是一名大家闺秀。一身轻纱覆面，清雅绝尘。身上香气雅而不俗，艳而不媚。尽管看不到脸，但光凭露出的下颌和窈窕的身段，就足以让男人沉迷，称之为仙女毫不过分。

师无渡心道这恐怕就是那女鬼本尊了，却听她声若秋水盈盈道，“公子何必为难青儿一个小姑娘？”

还叫青儿？师无渡心中厌恶，道，“女鬼，你作恶多端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！”他自恃法力高强，祭出水师扇，就要把那女子拿下。

那女鬼连声娇笑，脚下生风、步履轻捷地躲过师无渡的水箭，“公子好生不讲理，先是你来我们地盘，我盛情招待，你倒这样报答我！”师无渡不答，十数根水龙箭凶猛地朝她咬去。那女妖不闪不避，站在那里一招手，水师只觉一阵香风拂过。那水箭便纷纷散碎，化作雨水坠落在地。

他惊愕地收了扇子作戒备状，却发现自己经脉凝滞、运行不良。他从中午吃完饭，便觉法力滞塞，眼下更是全用不出来了。身体内部骤然焚起一股烈火，烧的他五脏疼痛！“荡妇，你玩什么鬼把戏？”被区区近绝玩弄于鼓掌，师无渡作呕之余，更是暴怒！

“我的法场，怎容天庭诸位随意撒野？”女子娇笑道，摘了面罩。那是一张绝美的脸，蛾眉螓首，面如桃花，只是双目血红妖异，透着一股邪诡之气。师无渡见她识破身份，也不掩饰了，冷笑道，“女鬼，你好大的胆子，知道我是神官，竟还敢如此无礼！”脏腑内那股烈火烧得好没来由，他心中惊异，嘴上却咄咄逼人。

女鬼笑道，“前些日子，我这儿也招待过两位仙官，也是像大人一般铮铮铁骨。可后来得了趣儿，便不是这样的说辞了。”她舔了舔嘴唇，那清丽的假象顿时消失无踪，呈现饥渴扭曲的神情，“两位仙官的滋味，当真是~妙不可言。大人看上去修为更高，想必能让我更上一层楼。”

师无渡闻言大笑，“女鬼，你在痴人说梦！”

女子不恼，柔声道，“大人，你现在一定难受得紧了，何必还要逞强呢？”她柔软的手温柔地拂过师无渡的脖子，激得后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“躺下罢！让奴家好生服侍你。”

师无渡的身体顺从地躺下了，可脑中却愈加清醒！他心中异常震惊，想他水横天法力高强，三道天劫加身，一名区区“近绝”，纵然她吞噬了两位神官的修为，又怎能轻易限制的了他？进来时，他也格外小心，未吃鬼怪食物，也未观那女妖舞，断不至于中了魅惑之术。

女子轻笑道，“大人便不要想了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的。任你是鬼怪还是神官，来了我这地儿，就一个也跑不了，何不在死前享受一下极乐呢？”她摸着师无渡越来越泛红的面颊，“看大人您的模样，莫不是个雏儿吧？”

师无渡咬牙不语。可脏腑里的火，逐渐蔓延上了四肢百骸，让他难受得不行，面上也泛起了潮红；女鬼的手冰凉柔软，摸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清凉触感，暂缓了那难耐的邪火。

他再雏儿，也知道，自己中药了。可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。

……

“成事不足，败事有余。”

意识模糊间他听到一声低喝。水师强撑着睁开眼，眼前一幕让他恨不得再度昏厥过去。

“明仪”漠然敞着他玄色的衣袍，露出苍白精壮的身体，像是刚从床上下来。他毫无顾忌的站在那里，鬼气四溢，那近绝女鬼被他镇住，一张俏脸上香汗淋漓，她面前扔着一把寒光闪闪、形状诡谲的利刃。“你是……黑水鬼王……”她道。

鬼王不语，他黝黑的眸子沉沉望着师无渡。水师惯常的高傲架子丢了个干净，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，衣衫凌乱，长发披散，露了一半雪白结实的身子。他抬起头，眼角面颊红成一片，双目竟还隐现泪光。

“废物。”黑水玄鬼骂道，声音中暗藏愠怒。他无视了那女子的惊叫声，两步走来，便将师无渡扛在肩上，破窗跳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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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人齐齐滚在花田里，压坏了身下一片花花草草。那娇嫩的奇花被压得折腰呻吟，真正是暴殄天物。

明仪像丢垃圾一样把他扔在地上，自己拍拍袍子站了起来。原来外面天色早已墨黑，一轮玄月高挂空中，分明静谧美好的模样，在浓重的妖气下显得竟有些诡异。

师无渡躺在地上，呼哧呼哧地喘着气。他腹内已经不疼了，转而变成一片难捱的酥麻，脸上、手心一片通红滚烫。女妖们没有追出来，想必贺玄亮了真身，她们出于忌惮；又或是那“仙子”受了伤，有心无力。无论是哪种，他们都暂时安全了。

“堂堂水横天，竟然被一个近绝女鬼勾引。真是丢尽了你们天庭颜面。”明仪高高在上地俯视他。师无渡脸色红得滴血，不知是不是毒物效用，怒道，“混账，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？为何我法力被削弱至此？”他思来想去，还是觉得区区女鬼绝对没有那么厉害，定然还是这个黑水沉舟在其中作梗。

明仪像是觉得好笑，嗤了一声，“水师大人觉得是在下做的，就是吧。”“水师大人”四字咬得格外重，仿佛是在笑话对方贵为水师，却被女鬼肆意玩弄。他不理睬恼羞成怒的师无渡，拔腿往前走去。

师无渡勉强起身，道，“你去哪儿？”

鬼王回过头，像看白痴一样看他，“你这模样，还不去城里找个妓院？还是你想让女鬼给你解决？”他撇撇嘴角，“若是这样，裴茗下次来，就能喝到用水师的宝贝下的酒了。”

师无渡气得浑身发抖，但他中了女鬼的春x毒也是事实，除了去城里找个妓院，的确没有别的法子。总不见得找贺玄给他解决，那还不如被女鬼剁了下药呢！只得拖着蹒跚的步子，跟着明仪往外走去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就算师无渡狼狈至此，玄鬼也目不斜视，无一丝趁人之危的意思——但那非是因为他高风亮节，单纯是因为厌恶罢了。

师青玄不提，对他这位刻薄傲慢乏善可陈的兄长，贺玄着实没有兴趣。只要他想，便随时可以折辱师无渡，让他跪着、躺着、用十八般姿势供自己侮玩，但恐怕，尚不如方才妓院的女鬼得趣。

来时林子里的盲肠小道已经消失不见。鬼王气定神闲，信步而走。他也丝毫不帮师无渡，只是不快不慢地负手走着，师无渡生性高傲，此刻丑态百出，正好乐得对方不闻不问。只是步履越来越艰难，眼冒金星，双腿沉重。渐渐地，酥麻变成了难耐的邪火，舔舐着他的五脏六腑、四肢百骸。

扑通！他双膝一软，摔倒在地上。扑鼻而来的是甜蜜的香气，和五颜六色的花朵。那原本清秀可爱的小花，此时竟显得妖艳诡异。

前面的人见他倒下，便回了头。“水师大人为何不动了？”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，方才停住脚步，“可是要我抱你回去？”语中满是讥笑之意。

师无渡脖子沉重抬不起来，眼前只能看到一双漆黑布靴，上面绣着水波暗纹。他脑袋昏沉，身体酥麻难耐。但只是想到那该死的黑水玄鬼还在自己面前，万万不可示弱，咬咬牙又站了起来，斥道，“谁要你……！”但声音虚浮低哑，丝毫没有说服力。

明仪笑笑，“好。”

刚才那一幕，仿佛跨越了几百年的光阴。那时，他倒在血污里脏污不堪，他长身玉立宛如天神下凡；如今，还是这一轮玄月下，却是此一时彼一时，真叫人可嘘可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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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里，最大最好的客栈。

师青玄一身白衣，心神不安地坐在客栈屋顶，手里把玩着一个酒杯。在兄长和挚友走后，他一人无聊，便化作女相在街上闲逛起来；途径中午那酒楼，馋虫上来，想要买那念念不忘的“零陵酒”喝，那小二却不卖他。

“对不住这位姑娘，这酒每日便这般多，已经卖光了”小二这般的说辞，听在耳里极其可疑。——她鼻子极灵，分明闻到，酒楼里的客人正在边斟边饮那“零陵酒”！

这酒有鬼！师青玄敏锐非常，于是换了身衣服，神态自若地上了楼。她假装自己是卖唱女，抱着胡琴坐到客人席间，趁其不备顺了一壶酒回去。

风师大人饮过的烈酒好酒美酒毒酒，少说也有千八百，可钻研了好久，除了觉得清香凌冽，实没有任何奇怪之处。思来想去，只好便联络灵文，请她帮忙调查这酒的成分。

好不容易接通灵文，女神官听上去却极疲累。“风师大人，灵文殿忙得要疯了。”她颤巍巍地说，“你这事儿我记下了，但可能来不及办，得过些时日。”

“不急，不急。”师青玄道，复又疑惑，“天界出了什么事吗？”

“唉……倒不是天界出了事。”灵文道，“就在不久前，铜炉山开，万鬼齐躁。明日，帝君还要召集你们上来议事。”她抱怨道，“什么事儿都赶在一块过来了！”

师青玄讶然，但还是应了。那厢灵文又问，“你哥哥跟你在一起吗？”

“在……在的，怎么了？”

“唉，他在做什么？这当口居然不接通灵。”灵文大叹，又嘱咐师青玄道，“这事儿，你替我和你哥说一声吧！”

结束通灵，师青玄心如电转。想到兄长和明仪去了已有一段时间，可一直杳无音信。“万鬼齐躁，莫非……”

她倏然想起什么，面色一凝，起身换回男相，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窗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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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呜呜呜！”“啊啊啊！”

灵文所说不假。就在师青玄和她通灵的当口，铜炉山的召唤，终于传递到了北国。

大妖小妖，好鬼恶鬼，一同躁动起来。有的高吟，有的抓挠自己，还有的嘻哈乱笑，兴奋异常。

越是厉害的鬼，受影响便越大。

贺玄素来不慌不忙悠悠晃晃。说好听点叫从容不迫，说难听点就叫老牛拉破车。若说他像什么动物，那必是一只海里的玄龟，沉稳坚忍，山崩于前而不变色。就连铜炉山这样的大事，他也要比寻常的鬼慢上几分，多捱上几分。

师无渡起先只是觉得玄鬼的姿势古怪，但也顾不得许多。直到耳后传来三里地外的鬼哭狼嚎，一丝疑虑才爬上心头。

“出什么事了？”师无渡道，他虽然身体虚弱、头昏脑涨，却还存着几分神智，“黑水沉舟！”

他见明仪不答，于是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。可谁料鬼王反手一钳，抓住了师无渡的胳膊。水师感到手臂剧痛不已，不禁痛叫出声。

黑水鬼王抬起眼。他黝黑的眸子在夜色里闪烁着幽光。

他虽还维持着地师的容相，可身上鬼气愈加浓重。师无渡被鬼王不收敛的气息灌得胸闷头痛，试探地抬起自由的左手，摸了摸对方的额头，只觉原本冰凉的皮肤，竟变得滚烫异常！

铜炉山！师无渡心中出现这几个字。

贺玄的面色和自己一般红，脸上薄汗层层。他显然在捱着什么，见师无渡还要碰他，低声喝道，“别动！”那声音竟带了几分痛苦和凶狠。

师无渡挣开他的手，看着那人倒在地上，呼吸粗重，神情痛苦，双拳紧攥着衣角。哪还有那淡薄冷酷的黑水鬼王的半分影子？

——师无渡瞬间意识到，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！

铜炉山开，万鬼躁动。黑水沉舟这样的鬼王，定然是极受影响，是最暴躁的时候，也是最脆弱的时候！

如果他要杀了贺玄，那只能是现在！

他想起青玄被白话真仙吓得寝食难安，想起被砸烂的风水牌匾和神像，想起此人怀满腔恶意欺骗青玄百年，想起他以青玄安危要挟自己——

自花田里逃出后，他的法力也在逐渐回复。此时，已经能招用自己的水师扇了。师无渡强忍不适，踉跄起身，看着贺玄蜷缩在地时昏时醒，恍然间觉得，天要助我！

“黑水沉舟，未在黑水岛杀了我，是你犯下的最大一个错误！”

念及此人筹谋百年未得雪恨却功亏一篑，师无渡不禁纵声大笑。水师扇开合，几支水龙箭升空而起蓄势待发，向着神志不清的鬼王咬将过去。

——青玄，你再也不必担惊受怕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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