歌枝枝放飞自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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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地水风】李桃(十六)

*风师贺玄 x 流风玄鬼师青玄

*本章揭秘青玄过去,倾酒台私设成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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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


四周的阴气极为浓重,叫人心生不适。且这地方分明空旷的很,空中却是迷雾阵阵,伸手看不见五指。

好在同行有两位风神,贺玄祭了风师扇,道一声“风来!”便将那阵古怪的雾气轰然吹散。

这样一来,众人总算是可以看清周遭的景色了。只见这是一座十足荒芜的村庄,除了那高耸的楼台之外,地上随处可见破败的青石碎块。树木枯萎,杂草丛生,零落几座民宅散布其间,更显得冷清凄惨。

不远处的山上,却绽放着一片旺盛的桃林,和这里的萧条一对比,显得格外诡异。谢怜踱了几步,道,“我们在这儿站下去也不是个办法,不如先去找人打听打听,这到底是哪里好了。”

楼台周围散布着几座房屋,里头隐约可见灯火明灭。想来这地方是有人烟的。师青玄闻言,自告奋勇道,“我去问问吧。”

谢怜笑道,“快去快回,我们在这儿等你。”

师青玄应了一声,便转身朝其中一座土屋走去。看见他那单薄的白衣背影,贺玄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心慌来。

他虽然被白话真仙吞噬了一部分气运,但多年来养成的敏锐直觉都还在。

想起那支枯萎的桃花,还有白话真仙那句“人死魂消”,风师神心下大感不安。他对谢怜道,“这地方太不对劲,青玄现在有伤在身,我实在放心不下。太子殿下,我们不如一起去看看?”

站在一边的花城撇撇嘴,“这有什么不放心的?又不是小孩子,上茅厕都要结伴同行。”

谢怜沉吟片刻,道,“不错,我们这么多人一道过去,难免惊吓了村民。风师大人若不放心,可以过去看看,我们在这里守着就是。”

贺玄听他这么说了,也没有办法,只好道一声得罪,便独自朝师青玄的那座房屋走去。

他直觉花城在掩盖什么。白话真仙这事,并没有这么简单。想起他和师青玄针锋相对,又这么巧合地出现在菩荠观里,贺玄愈加对花城心生怀疑。只是碍着谢怜,不好直说。

这地方通灵不得,他想不出如何避开花城跟明、谢二人商议,只得先借故离开,找到师青玄再做计较。

他往师青玄刚才过去的房屋走去,但愈靠近,雾就愈浓。屋里的灯光显得孤零零的,好似浓雾里的一盏看不清晰的灯火。他生怕这灯光就在眼皮子底下跟丢了,于是愈发加快脚步。

正在此时,耳中传来一声尖啸。

说是尖啸,也不绝对。那啸声并非穿过双耳,而是直达脑中,震得贺玄元神一颤,甚至比刚才谢怜的羹汤还要猛烈。再一回头,原本被他吹散的迷雾重新凝结起来,竟然是将站在楼台下闲聊的明仪和谢怜等人全部堙没了。

贺玄一惊,暗道:结界。

他正踌躇着是继续往前走,还是先回去一探究竟,前方忽然传来脚步声。却见一个白衣人影正快步朝他走来,面白如雪,眉点朱砂,正是师青玄。

贺玄顿时松了一口气。好像一看到师青玄出现在自己视野里,他的心境就会陡然变得宽和宁静起来。

“你来了。”

师青玄看上去一如往常。他眼睛一瞥,皱眉道,“其他人呢?”

“还在原地。”贺玄道,“但我想……我们应当是被结界隔开了。”

二人吹散了雾,环顾四周。树还是树,草还是草,楼台颤巍巍的立在那里。唯独四下里空无一人,谢怜等人都不见了,只听得见狂风悲号,在阴沉沉的村子里显得格外骇人。

“这里是白话真仙的法场,我们被困在他的结界里了。”师青玄皱眉道,“现在回去,也未必寻得见太子殿下他们。怎么办?”

贺玄便将对花城的怀疑和他讲了。师青玄思忖片刻,道,“的确,他能一道缩地千里直通上天庭,还能勾结神官卧底,神通广大。就算他想要潜入你的风师殿,捣鼓一些手脚,也不是什么难事。”

贺玄道,“上次那个卧底已经被杀了。莫非,他还有别的钉子?”

“谁知道呢?”师青玄肃然道,“况且,要说刚才谁能在缩地阵上做手脚,就属他了。他就站在太子殿下身边,偷偷改了法阵把我们送过来,也不是不可能。”

贺玄回忆了一下几人刚才的站位,的确是花城嫌疑最大。这个鬼王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,这次事关他最厌恶的天庭神官 ,本该置之不理才是,怎么还跟着一道来了?怎么会这么好心呢?

他沉吟半晌,也想不出个头绪,道,“现在反正也寻不见花城,还是先去探听消息罢。这一带究竟是怎么回事,白话真仙为何要送我们来这里。知道了这些,也好对症下药。”

师青玄道,“好。”

于是二人走向最近的一座屋子。师青玄上前扣门,这座土屋看上去摇摇欲坠,似乎多用些力就似要塌了。他不过敲了一下门,里面便传来一声颤悠悠的“谁啊”,师青玄对着门板笑道,“我们是过路人,想来找您托问些事情。”

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里面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来,那张脸已经很老了,是一个大约五十岁的老太婆。但的确面带活气,是人非鬼,贺玄不由得松了口气。

“进来吧。”她颤巍巍地说。

贺师二人便走了进去。这房间内部简陋不堪,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。只是这房子倚着桃花林,屋内既没有桃木,也没有桃酒,灶台里放的只是一些野草枯枝,桌上摆了一盏清茶。看上去拮据,倒也清净。

“大娘,您住在这里吗?”贺玄问道。

老太婆看了他一眼,慢慢点头,“我家三代都住在这里,靠织布为生。”

师青玄好奇道,“这儿离桃林这么近,您靠山吃山都能够安乐一生了,为何还要辛辛苦苦织布?”

老太婆沉默,她的房间里堆满了布绢,并无半点“靠山吃山”的迹象。贺玄环顾一圈,四下除她再无他人,也不符合她说的“三代”都住在这里。

他心知有异,询问道,“您家的其他人呢?”

“他们都死了。”

老太太开口了,声音粗嘎。贺玄和师青玄对视一眼。

“怎么死的?”师青玄问道。

老太婆不肯详说,道,“你们是过路的,不要问了。趁着天没黑,赶快走吧,这地方待不得。”

她越是这么说 ,二人就越好奇。贺玄隐约感到,这老太婆语焉不详的背后,就是白话真仙的神秘行径 、还有花城的异常背后埋藏的真相。

在他们不屈不挠的追问之下,老太婆只得用那粗哑的声音,将这座村子隐藏在浓雾后的传说慢慢道来。

……

很久以前,这地方是一个颇为繁华的村庄。村子旁边有一座山,山上有一座桃花林,住着一个法力高强的道人。受道人荫庇,村子里的人喜好用仙山上摘来的桃花酿酒,酿出来的酒味道甘美,引人入胜。常有外地人慕名而来。靠着这座仙山,这村子里的人个个生活安稳,自得其乐。

直到大约几百年前,这地方,出了一个煞神。

煞神自小便是个不祥的,克父克母,命带凶煞。十岁时,他的父母暴病身亡,家道败落;山上的道人收他为徒,却连带着一个道观都被烧了个干净;后来,连和他相依为命的兄长都克死了。众人道,和他沾亲带故的绝没有好下场。因为这位瘟神,道观烧没了,桃花林枯了大半,来村子游玩的客人少了,进项也少了,村庄因此日渐衰落。村民们因此怨透了他。

直到有一天,一位酿酒的大客商巡游路过此地。他品尝了这里的美酒,觉得他们的酒味道鲜美,便大手一挥,买下了他们的酿酒秘方,村子这才重新有了进项,变得繁华起来。山上的桃树也死而复生了。村人们感念那位酒商,都道他是福星。

顺便一说,那座楼台叫做倾酒台,原先是一座很有名的酒楼,那位酒商也就是在此喝到美酒的。

酒商走后,那个煞神也生了重病,一病不起。众人也道是那酒商的功德,天天祈愿煞神病死。后来,那煞神发疯了,天天独自喝酒,喝得醉生梦死,沉湎酒乡中,不知今夕何夕。有一天,他在那座酒楼的高台上喝了许多许多酒,就这么醉倒在酒桌上,再也没起来。

煞星死后,那座酒楼就变成了一座凶楼,踏进酒楼的人,都会怪事缠身,不得好死;过了几年,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倒霉,早夭横死者十之五六。于是,众人纷纷传说,这庄子被凶邪缠上了;原本繁华的村庄,渐渐变得萧条,只有山上的桃树愈来愈繁茂。

古人道,桃树物忌,王之住处。有一种说法是当时那横死的煞神喝多了桃花酒,化了鬼,成了精,吸取凡人的精气来养育桃树,桃花林因而如此茂密。这消息一传开,有人要上山砍树,有人放火烧山,可无一例外,要么在途中出了意外,要么暴病而死。最终,稍微有点心气的年轻人都离开了这里,这个村子便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,靠着那片还算繁盛的山苟延残喘地活下来。

“你们歇息完,就赶紧离开这里。记住,不要碰那桃树,它们是煞鬼成了精,碰不得!”老太婆嘶声道,嗓子仿佛漏了风的破风箱子,难听得紧。

贺玄迟疑道,“那些桃树……和煞神有什么关系吗?”

只是,任凭他如何旁敲侧击,对方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说了。

此时窗外天色近暮,绕鸦归树。二人只得暂且先告别了那老太婆,沿着石子路一路往回走去。

鬼王突然状似随意地开口,道,“你怎么看?”

贺玄知他说的是那老妇人有关这座桃林的传闻。沉吟半晌,慢慢道,“这位煞神,当真是很不幸了,但是可怜之人,必有可恨之处。”

师青玄没有回答,不知是不是错觉,贺玄感到身边迷雾比起先前又浓了些许。二人在雾里捉摸了半天,皆是找不着北,贺玄只得握住对方的手,免得走散。一碰师青玄的手,只觉得掌心里的皮肤冰凉刺骨。

却听师青玄开口道,“命格所致,身逢不幸,却成了他本人的过错吗?”

贺玄道,“命运多舛不假,但亦能选择以德报怨,或是以怨报怨。他在这里为祸几百年,吞噬了许多人的气运,导致多少人横死,家破人亡。可能是泄出了一腔怨气,但同时也将自己陷于鬼道,万劫不复。”

他说完,便感到师青玄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两分。对方沉默半晌道,“你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。倘若你身逢不幸,我不信你还能宽宏大量地对待害你的人。”

贺玄道,“或许吧。”

他为人时也尝被贬谪、被中伤,的确有过怨天尤人,但更多的是不屈不折的坚持;最终苦尽甘来飞升成仙,看以前害他的宵小们便如看凡尘蝼蚁,不存几分厌憎了。

其中固然有他气运亨通、心胸宽广的缘故。回头想想,他若当时久遭挫折,也不知能否初心不改,仍旧对这尘世怀瑾握瑜。

贺玄想起师青玄也是因怨成绝,觉得自己刚才的确是说得过分了,便转移话题道,“方才听那婆婆讲话,我突然想到,这位煞神可能是白话真仙的前身。”

“为何?”师青玄道。

“白话真仙引我们到此来,这地方自然是和他有关。”贺玄沉思道,“你看这里的不祥之气,其实是那煞神临死之前的怨气久聚不散,盘旋在上空,因而这儿的居民要么短命,要么暴毙。”

“这地方的人苛待他至死,自然死后怨气不散。”师青玄道。

贺玄道,“不错。我认为,他的精魂应当是附在了桃树之上,这些植被之所以繁盛,便是因为吸取了这些凡人几百年的气运。”

“只是,诸鬼寻仇,都是冤有头债有主。如果不去动那些奇诡的桃树,便不会被煞神缠上,得保无虞。这位老太能平安住在这里,便是因为她没有动过山上的一草一木。倘若是像她的家人、村人一样,仰赖桃树过活,怕是也触怒了煞神的精魂,早早夭亡了。”

“不过……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罢了。”他总结道。

师青玄道,“你说得很有道理。我也爱栽种桃树,这里的树,我一眼就看出它们鬼气深重,必是为害已久的妖物。”

听他这么说,贺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。师青玄笑盈盈地回望他,“怎么了?”

“没什么。”贺玄侧首道,“只是……你当真是很了解。”

“哦?”师青玄道,“了解什么?”

“白话真仙之事,桃树之事。”贺玄道,“如此见多识广,真是帮了大忙。每次都要麻烦你,叫我好生惭愧。”

师青玄像是开心地笑了,“的确如此。你不是早就知道的么?”

贺玄心中一突,故作镇定道,“什么?”

“白话真仙。”师青玄道,莞尔一笑,“你早就知道我与白话真仙的渊源,不是么。”

贺玄心中突突直跳。他思前想后,觉得自己将此事掩盖得很好,从未露出过半点口风。他试探地问道,“你说的是……”

“别装了。”师青玄不耐烦道,“你找灵文打听白话真仙和我哥,她都告诉我了。”

“……”贺玄一时无语。

的确,百年之前,他下界寻找师家兄弟飞升之迷无门,曾经求助于灵文。当时还不知道,灵文竟然和师青玄有此渊源——想起灵文当时那句“他是个好孩子”——是自己百密一疏了。

他只得说,“是的,但我没有告诉你。”

师青玄道,“有什么的?”

“我道你……不愿意让我晓得。”贺玄道。

师青玄面色变得很古怪,他弯了弯嘴角道,“我为什么不愿意让你晓得?我遇到过白话真仙,是我的错么?有什么见不得人的?”

贺玄一时语塞,还未想出如何解释,就在这时,前头那浓雾里,倏地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。

“——不得善始,不得善终!”

风师面色一变,目光如电。在那东西出声的一刹那,他猛地出手,朝那声音来源抓去!

“嘶——!”

只是,浓雾里看不分明。他一掌拍去,非但什么都没抓住,反而让那东西咬了一口,手上传来一阵剧痛。

瞬间,四周的雾气变得浓重了几分。

师青玄扬起流风扇,喝道,“躲开!”

贺玄变色道,“你伤未好,怎么敢这样乱来?”

“啰嗦!”师青玄冷笑道,“那你把你的法力喂给它,叫它越变越强好了!”

说罢一展鬼扇,气刃撞在空中,竟然发出钢刃相撞的声响!

贺玄看得眼花缭乱,那白话真仙在雾中神出鬼没看不分明。师青玄的身手很好,如同一只翻飞的燕,和那东西在浓雾里缠斗,竟然丝毫没有被它伤到。他只能看到一团蠕动的白雾,雾中传来阵阵乒乒乓乓的声音。

久斗无果,他生怕师青玄出事,不禁焦急地叫道,“——师青玄!”

“叫什么,我还没死呢!”雾中传来一声清喝。

听他声音无恙,贺玄心里一松。却听一声似人非人的尖叫划破长空,浓雾蓦然散去些许,同时,那白衣人黑着脸,手里提着一团黑色的东西,从雾里缓步走出。

那玩意儿惊慌地在它手心里挣扎着,好似在无声地惨叫。

“这是……”贺玄惊讶道。

“白话真仙。”师青玄冷冷道,化扇为刃,将那黑乎乎的东西一扇切成了两半。

那鬼东西哀叫一声,随即化成黑烟散去了。不知是不是错觉,那四周的雾也瞬间变淡了一层。

“你将它打碎了?”贺玄震惊。

师青玄本就实力高强,只是,这白话真仙能潜入风师殿,还能在此布下结界,定然也是不可小觑,却被他就这么……了结了?

师青玄的脸依然冷若寒霜。“我本来就斗过它一次,自然可以对付它第二次。”他冷冷道,“比起明仪,我才是对付它的专家。某些人讳疾忌医,不知道对症下药,倒是晓得怎么治死马。”

贺玄听惯了他拐弯抹角地骂人,不禁失笑。正待夸他几句,却听那人又说,“你为何不来找我?”

“什么?”贺玄一怔。

“白话真仙缠上你,你宁可去找明仪,找谢怜,也不来找我。为什么?”

“这……”

“你说过,我是你的朋友。”师青玄道,神色虽平静,贺玄却察觉里头暗潮涌动,“我为你点灯,为你送酒,为你插肋两刀,你却连这点事……都不信任我吗?”

他声音略有些发颤,贺玄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
风师心想,果然还是生气了。

自从在菩荠观重逢后,师青玄就一直颇为阴阳怪气,对明仪更是没有好脸色——贺玄本以为他是不喜欢地师,没想到还有这层缘故在。

仔细想想,若他是师青玄,也的确会觉得不受信任而生气吧。

“并非不信任你。”他道,“只是,白话真仙缠上一个人,便会累及他的朋友。我不愿拖累你。”

师青玄扬了扬眉毛。

他缓声道,“也是,想想你为了谢怜挡刀,为了郎千秋赌命格,为了明仪甘愿舍身饲虎,风师大人这么多的朋友,叫白话真仙缠上了都不要紧。却唯有到了我,就不愿意被缠上了。”

听他越说越过分,贺玄不禁皱眉,道,“师青玄。”

他道,“你是我的朋友,他们也是。你能不能不要总这么无理取闹?”

师青玄轻嗤一声,没说话。

贺玄又道,“我不来寻你,是因为你送我那支花枯了,不吉利的很,我不想叫你晓得,徒惹你生气。”

闻言,师青玄轻笑一声。“这有什么的。”他说。

此时,浓雾已经基本散去了。一片茵茵绿草上豁然开朗,露出一片红灼灼的桃林来。

师青玄随手从身边桃树上“咔擦”折下一枝花,贺玄刚想叫他不要动那诡怪的桃树,却似注意到什么一样,忽的噤了声。

那鬼王站在缤纷落英当中,长发肆意飞舞,竟似好一株人面桃花。只听他轻笑道,

——“我不是和你说了?你若要酿酒的花儿,我这儿有的是。”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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